白恒一对荆白比划:昨晚那个出殡的仪式基本是完整的。
岂止出殡,这些纸人还搭了个灵堂,差点把白恒一就地火葬了,这可不是一般的完整。
不过白恒一的意思是……既然昨晚连送葬都走完了流程,那么今日纸人们要唱的这折戏,应该也是完整的?
问题是他们并不知道在这折戏原本的剧情,陈氏的命运又究竟是怎样的。纸人们既然选择了这折戏来抓季彤,陈氏恐怕最终还是要死,只是不知道死法究竟是什么。
现在的问题是,陈氏究竟是不是死在钢叉这里?不知道后续的情形下,到底要不要打断他们扔钢叉?
就算要打断,怎么打断?
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,因为纸人们自己演自己的,根本不等他们反应。
木板一架好,戏就已经开演。
周遭早已重新变得鸦雀无声。
四个拿着钢叉的纸人大汉齐齐将钢叉往地上一顿,发出铮然的响声,震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上。
为首的大汉已经没了钢叉,却依然站在队伍前方。他手一抬,指着被绑着的季彤道:“陈氏三娘!你目无王法,多日前犯下重罪,还始终不听规劝,不肯认错。你以为你能匿迹隐形,可天理昭昭,报应不爽,岂容你这等败类逍遥法外?”
他说完,抬起的那只手一挥,后面的四根钢叉又是齐齐地在地上一笃,是在为他助阵。
荆白和白恒一对视一眼,知道恐怕这才演到了这出戏的关键处。罗意此时虽然紧张得要命,却也不敢说话了——总要知道这群纸人在干什么,才能找到办法救季彤。
季彤演的这个“陈三娘”,究竟犯了什么罪?致不致死?
大汉又高声暴喝:“陈氏三娘!你不守妇道,与赵二郎私相授受,其罪一;怂恿同乡梅老五偷主家银钱,其罪二;借钱不还,伙同赵二郎,谋杀梅老五,其罪三。数罪并罚,死不足惜!当着神仙的面,你还不认罪?”
这段指责义正词严,后面的纸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。人群中,有几个声音大的说:“梅老五,才造孽,死的那个样儿,好惨哦——”“这个婆娘坏得很!”“咋个只说婆娘喃,奸夫□□!”“神仙都在,打个雷劈死算求咯!”
听到这几句话,荆白看了白恒一一眼。
白恒一摇了摇头,打了简单的手势,示意继续听。
罗意却更心焦如焚。如果大汉所说的是真,那陈三娘犯的显然是死罪,若是当场要处置,季彤的结局也可想而知。
三人眼神只来得及有片刻的交汇,下一刻,被绑在木板上的季彤忽然似唱似叹地“噫——”了一声。
这声音拖得很长,很亮,又凄凉无比,一时倒把其他叽叽喳喳的声音都盖住了,让一切又归于安静。
季彤现在背朝着他们,他们看不见她的神态,只能听到声音。
在这片静谧中,她忽然泣声道:“冤枉,我冤枉!是他不要我活也!”
前面还好,权当是补充剧情,等季彤带着哭腔说话时,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。
这情形好像和他们以为的不一样。
这戏是临时找上门的,季彤本人显然不知道剧情,如何能跟着演?何况这可不是一般的“演”,“陈氏”并不只是在说台词。
在场其他两人听不出,白恒一是懂行的。这段虽是念白,可每一个字都是唱出来的,声音甜脆而明净,却字字听得清清楚楚。他们当时排戏时,那个努力学习,甚至唱到失声的花旦都没有这份功力。
想唱成这样,一般的票友也办不到。且不说季彤平时说话不是这个调门,单是她看不出几个纸人大汉上门时那副做派是在唱戏,就说明她对这方面了解不深。她本人不可能唱出这样的水平。
被绑的人分明就是她,这是三个人都看见的。唱戏的嗓子却不是她的……
所以,现在这个凄凄哀哀地喊着冤的,如泣如诉的女声是谁?
阴缘线
虽然没说话,但三个人互相看着,从各自脸上的惊愕之色也能看出来,都觉得这声音不可能出自季彤。
罗意比划了一下,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是神像再次用那张嘴模仿了季彤,好让这出戏能唱下去?
他们隔得远,季彤和神像又都是背对着他们,面朝着观众的。只能听见声音大体是从那边发出来的,但无法具体到谁身上。
白恒一皱着眉头,像是在思考什么。
他探头又往纸人那边看了一眼,最后还是摇了摇头,用口型表示:不确定。先看他们怎么演。
“陈三娘”这样说了,大汉转头看了一眼神像,显出几分不情愿的样子。但见她悲泣不已,满口冤枉,只得道:“陈三娘,你可想好了?当着神明的面,你若还敢胡吣,死了到地府也不得清净!天打五雷轰,也洗不清罪行!”
“陈三娘”似是被他惊吓,抽噎了一声,哭道:“神明在上,我冤枉也!我也不是成心欠钱,我同赵二郎两个都精穷,钱亏完了,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