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远远站着。
从天亮到天黑,几个时辰过去,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孤独站在废墟前一动不动。
忽的一滴晶莹从刀削般的下颚滴落,施恒抬手, 泪珠落于掌心,似在嘲讽他如今的一切全是他应得的。
掌心握紧,眼眶发红,口间涌上一股腥甜,但他不信她死了。
转身朝前方不远处的落芳斋走去,步伐凌乱匆忙,早已没了往日的霸气冷静。
福全忙领着一众人远远跟上,因栖凤殿被烧毁,娘娘遗体被安放在了落芳斋。
陛下若看到那般惨状不知是否能受得住。
前方施恒猛地推开大门,院中白幡随风飘荡,厅堂正中停放着一口红木棺,棺上印着大大的奠字,两侧白烛燃烧,花圈围绕,几个宫人一身孝衣跪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哭泣着。
这是连灵堂都弄好了?他若再晚两日醒来,他们是不是便将她直接葬入皇陵了?
内息翻涌,嘴角血丝流出,凤眸漆黑满是狂怒,“滚!”
芙儿未死,用不着他们哭丧。
宫人们吓得连滚带爬的出去,慌乱间一颗洋葱不知从谁的口袋里滚落 。
福全眉头跳了跳,冷冷看了她们一眼,淡声命令,“拖下去,处理了。”
“是。”
几个小太监上前捂了嘴,连拖带拉的将人拖走。
听着身旁呜咽的挣扎声,福全冷笑一声,“自作聪明,让你们给娘娘守灵是看的起你们,竟敢阳奉阴违,死都便宜你们了。 ”
这几个宫人都是栖凤殿内的老人,先前被娘娘遣回原处,现在娘娘死了,她们自然得来守灵,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薄情寡义,连哭都要是假的。
寒光闪过,挣扎声戛然而止。
四周再次变得寂静,福全静静站在阴影处,担忧看向院中男子。
娘娘没了,陛下会做出什么事犹未可知。
如此关键时刻齐相怎么就跑了?
院中,施恒推开棺盖,锐利的目光扫视里面骸骨,拿起那支被烧的变形的金凤钗,指尖因用力而发白。
他们便是根据这个来确定你就是芙儿的吗?
也是,凤钗乃是大婚时他亲手为芙儿戴上,她似乎很喜欢,日日戴在发间。
凤目扫视骸骨胸前,眸光微动,心底升起狂喜,面上却仍是一副悲戚。
那些人只知芙儿喜戴凤钗,却忘了她胸前有一物日日不离身。
大手紧握,垂眸掩下眸中狂喜,芙儿,这便是你想要的吗?
金蝉脱壳?
联想前段时日自己的反常,他总觉得在看不到的地方,似乎有双大手在操控着他们。
芙儿也好似已经看到结局,所以她在用自己方式努力扭转局面……
心跳快如擂鼓,施恒俯下身,气息粗喘,过了会儿疯了般砸毁灵堂。
癫狂的模样好似伤心欲绝一般,令人看了触目惊心。
砸了好一会儿他颓废靠着棺木坐下,闭上眼用力喘息,暗暗想,他脑子里有东西,那东西能控制他的思想,但现在为何没了?是因为芙儿死了,幕后之人便收了术法?
又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芙儿死?
但现在他不能问,不能说,只能做出悲痛欲绝的模样。
夜幕降临,四周一片漆黑,外面已然看不清厅堂内的情形,只能听到一声又一声如野兽悲鸣的粗喘声。
福全担忧站在外面,想进去却又不敢,就这么干守着。
忽的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,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。”
福全惊愕转身,正看到了缘一脸悲怜的从不远处走来。
“大师?”
这是陛下的师父,只是他怎么会来?
娘娘薨逝并未昭告天下呀。
了缘叹息一声,惋惜道:“老衲夜观星象,见帝星蒙尘,凤星晦暗无光便知出事,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,施恒呢?”
福全暗叹,真不愧是大师,“陛下还在里面,都进去许久了,娘娘薨逝对陛下来说打击太大了,哎,大师您来了正好,帮奴才劝劝陛下吧。”
“阿弥陀佛,老衲正是为此事来。”了缘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,抬脚走入落芳斋。
也不见他做什么,身后大门无风自动关上。
手指轻弹,白烛轰的燃起,珠光微晃,映出厅堂内乱象。
了缘看了眼颓废的徒弟,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信递过去,“看看吧,这是她留给你的。”
施恒刷的睁开眼,通红的眼看向满是折痕的纸,芙儿给自己留了信?
慌忙起身,一把夺过颤抖着手小心打开。
纸上字体纤细柔美,笔锋却又透出一股坚毅。
字很少,他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一夜白头
了缘看了眼棺木中的尸骨,闭眼念了句阿弥陀佛,又默默念了段经以作超度。
大厅内一片安静,两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