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明烛摇了摇头,说:“我已经让于澄前去调查了。可是他和完颜和澈一起消失,想必已经很难再寻到他了。”
正在这时,帐外有一人阔步走进,单膝跪地行了一礼。
“属下见过主子。”
段明烛一瞧,面前之人正是被派去审讯德顺的贺浔。
“起来回话。”段明烛说。“可有审出结果?”
贺浔站起身来,从怀中取出一物,双手呈上。段明烛接过来一瞧,只见是一枚小小的兵符,正是德顺给段明烛下了蒙汗药之后,从他身上偷来的。
“回主子话,属下审讯此人一番,他只称从前在宫里伺候,曾多次被克扣过月银。这次韩掌印派他来伺候主子,他一时起了歹心,于是给主子下了药,伺机偷盗。”
段明烛用那兵符用力一拍桌案,怒道:“一派胡言!编供词也能编得这么烂。内务府胆子再大,也不敢克扣月俸克扣到养心殿的人头上!”
“陛下息怒。”沈扶正欲劝他几句,却发现他手中的那枚兵符被他拍成了两瓣。
“陛下……”
段明烛皱着眉敛目一看,毫不在意地随手将那两瓣兵符扔到一旁的火盆里。
贺浔见状都吃了一惊。“……主子?”
“兵符是假的。”段明烛沉声道。“朕岂会把真兵符随身携带。”
贺浔/沈扶:……
“你马上再去审讯,问问他,偷朕兵符到底意欲何为。”段明烛五指握拳,凤目微眯。“他定然有人指使。”
“属下遵命!”
夜里,段明烛来了停放尸体的那个军帐。先前,沈扶告诉他,那个传令兵的死因与脖颈处的两个针孔有关。
本来,沈扶提议再寻一个仵作前来验尸,但是段明烛嫌麻烦,所以亲自来了。他不曾做过仵作的活儿,但是他本就医术超然,做这件事也不在话下。
沈扶本想跟他一起来,但是这尸体已经停放数日,段明烛不愿让沈扶靠近尸体,所以还是拒绝了他。
此时,段明烛以帕覆面,手上戴着手衣,用匕首小心翼翼切开针孔周围的皮肉,虽然尸体已经略有僵硬,动起手来有些麻烦。
直到看见已经深深嵌入肉中的银针,段明烛神色未变,用镊子小心翼翼将银针取了出来,放到了一旁的盘子中。
随后,他如法炮制,将另一枚银针一同取了出来。
油灯下,段明烛仔细观看着那两枚银针。时隔多日,银针上沾满了脏污,段明烛微微皱着眉,神色十分专注。他隐隐发觉,那些脏污颜色并不对。血迹应该是黑褐色,然是那里面还掺杂着隐隐不可见的一抹深绿色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绿色提取出来,看了很久,神色愈来愈凝重。
“碧落三旬……”
段明烛低声念了一句。
风波恶(四)
“这碧落三旬,我只在师父留给我的医书上瞧到过。”
夜色渐渐深了,中军帐里熄了灯,段明烛躺在床上,靠在沈扶怀里,两人却谁都没有睡。
“这是什么?”沈扶轻声问道。
“一种奇毒,产自北凉极寒之地,产量很少,而且已经销声匿迹多年。无色无味,易溶于水,更易溶于血。”段明烛凭着记忆一一道来。“中毒者会麻痹昏迷,四肢无力。数月过后五感渐渐消失,最终会在极度痛苦下死去。”
沈扶微怔:“可有解药?”
“没有。”段明烛窝在他怀里,搂着他的腰,闷闷地说。“如今想来,那名传令兵之死,想必是先中了毒,导致四肢麻痹,难以反抗,然后被一剑封喉。”
沈扶没有立刻答话,安抚一般地拍了拍他的头。
“青砚,你觉得军中会不会有细作?”说到这里,段明烛不由抬起了眸,在黑暗中看着他。“会是韩卓么?”
沈扶想了想,说:“此事太过于蹊跷,我本来也怀疑韩卓,可是我实在想不到他为何这样做。更何况,你方才既然说了,那毒产于北凉,又销声匿迹多年,韩卓怎会有呢?”
段明烛渐渐垂下眸去,轻轻叹了口气。
沈扶见状,轻抚着他的脑袋:“不要过度思虑,于身体无益。”
段明烛不愿让他过于担心,于是轻“嗯”一声,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。沈扶见他准备睡觉,搂了搂他,又在他额头上落了一个轻吻,然后一同闭了眸。
一个时辰过后,已经过了午夜时分,段明烛听着身侧之人绵长的呼吸声,知道沈扶已经进入了梦乡。于是,他坐起身来,将沈扶的胳膊放回锦被中,自己取来衣裳穿好。
下床之后,他穿上靴子,正准备出去,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,替沈扶掖了掖被角。
走出中军帐,守在外面的近卫见主子出来了,正欲行礼,段明烛抬了抬手打断他们。
“别出声。朕出去走走,不必跟来。”
夜已经很深了,乌云遮蔽着月色,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,军营中漆黑一片,唯有一处军帐